千古绝唱
    ——又读《琵琶行》

    一首千古绝唱，缘自“忽闻水上琵琶声”而引发的好奇心。

    那是千年前的浔阳江头。夜晚，枫叶荻花在瑟瑟秋风中颤动。一叶扁舟上，青衫者与友人举酒欲饮，相对默然。江水流过，只留下轻微的“哗，哗”声。朦胧的月光透过淡淡的云层，静静地泻在扁舟之上，皎洁如秋晨的白霜。

    咦？两人同时放下酒杯。一阵琵琶声从附近的船上传来，想必是那船舱低垂了帘幕，那声音有些压抑却不失幽雅，仿佛微风送来的缕缕清香。

    是谁在这秋日的夜晚弹起琵琶？为何琵琶声里“铮铮然有京都声”？一声轻问，乐声顿止。青衫者与友人此刻间充满了好奇与喜悦。

    然而，一声呼唤，不闻回应。两声，三声……青衫者弯腰拱手：“舱中可是京都善才？可否移驾相见？”

    一只柔荑般的纤纤素手缓缓撩起低垂的帘幕。乌云高绾，眉黛深锁，琵琶半遮着面颊款款而出。青衫者怔地看着。

    低眉，调弦。信手一拨，几个简单的音符跳出，似倏地一下钻进青衫者的内心。乐音渐起，开篇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风。忽而空山新雨后新莺出谷，明净里一两声娇脆；忽而春江花月夜渔舟唱晚，深澈中三四点悠远；忽而万籁俱寂，唯见星垂平野，月悬江心。

    青衫者喟然叹道：当年长安，穆曹二善才亦不过如此。琵琶女敛裾施礼，眼里泪光盈盈。“奴家本是京城女……”青衫者静静地听着，此时明月高挂，白霜绕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在下白居易可否复弹一曲，在下不揣冒昧，欲以赋歌。”

    琵琶女思之良久，重新落座。

    纤指动处，石破天惊：时而牡丹盛开，贵妃与奇葩共舞；时而霓裳轻扬，学士伴美酒共眠。清池水冷，寒侵一骑红尘；骊山花落，香销四月人间。

    四面楚歌起，虞兮虞兮，霸王安在？万里客路悲，天耶天耶，诗圣何往？

    浣纱溪畔寻西子，剑戟丛中失貂蝉。千载琵琶作胡语，香魂何处诉哀怨？

    一曲奏罢，满座掩泣。琵琶女妆泪阑干，不能自已；白居易泣下湿襟，研墨援笔：“……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