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间表

5:30起床；22:00休息。

吃饭的开始时间分别为6:30、11:00、17:30。先帮助不能自理的残障孩子吃饭。收拾后，义工吃饭。智障孩子比婴儿、残疾孩子更难伺候，会莫名其妙地反抗；到处跑；手抓食物、鼻涕等与食物混吃；将食物满地仍……

早餐后，给孩子换衣服、洗澡（大小便失禁的，是随时；且得隔1-2小时带其上厕所一次）。有的孩子会故意制造麻烦、故意生病、装不能自理等，以便引起义工关注。

其它的时间，给孩子训练、辅导、理疗等。

日记7月3日上午

党伟在我早餐时，把大便拉到裤子上了。之后，每隔1小时，我强迫他坐到马桶上，但整个上午都没大小便。

给他洗澡，我上衣被汗水湿透；裤、鞋被他弄湿。

一不留神，他就用手擦地板，再放到嘴里，再把经口水混合的脏物抹到耳根、脸颊。

午餐，我几乎是用武力将他控制在餐桌前，不仅得防他跑、还得防他抢其他孩子的饭菜。他还没学会用勺舀食物、但已学会将勺往嘴里送，只是仍习惯用手抓。我帮他将食物舀到勺中、引导他往嘴里送；他另一只手就乘机将嘴中的食物、鼻涕抹到我身上。

午餐，我没一点食欲。脑海中不停地闪“那孩子抓脏物吃、吐出食物”的样。

中途，额外接“给另一肢残孩子洗澡”的任务。同事提醒我：那孩子经训练后，已能自理穿脱衣服，但在陌生人面前就装不会，要我心硬点。果然，他先假装跌到、后又装不会脱衣服。洗完澡后，我躲到门外窥视，他磨蹭表演了半个多小时，黔驴技穷后自己穿戴整齐地扶着拐杖椅出来。

另2名能自理的孩子也盯上我了。

1名是智障。自昨天我帮他擦鼻涕、剪指甲后，就缠着我。一遇到我，就摁出鼻涕；故意去喝生水，禁不住。还屡次在我面前去挑衅强壮的孩子，以便被打后，靠到我身上哭。晕，我已没换洗的衣服了。中午，要写日记，他还缠着我；只好哄他在我的床上睡。

1名是失明。缠着我要2元、5元钞票各一张，想坐车去“捡到他”的“爷爷”家，说：不喜欢福利院、喜欢和“爷爷”家附近的“二流子”混。他身上还藏着张十元钞票。为达到目的，他昨天就已跟另一名长期义工哭闹过。

日记7月3日下午

这是个互相间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家庭，孩子们称长期义工为姑姑……。当现在的中小学老师悲叹学生难管时，会羡慕这群“姑姑”。孩子们自觉不公平、委屈时，毫不犹豫地、不屈不挠地跟姑姑哭闹、耍赖、耍泼；姑姑们也不避嫌地管教这群“侄儿”。

除智障者外，其他残疾孩子大部分都很懂事。2天了，没有孩子嫌伙食差。她们摇着轮椅，自己盛饭、洗碗；帮助眼睛失明者、更小的孩子……。

整个下午，我沉静在那位16岁的下肢残疾女孩身上。她熟练地给小“弟妹”喂饭；给一位腹涨如鼓、骨瘦如柴的约1岁的妹妹做按摩……小妹妹痛苦地伸出手，旁边一位下肢残疾的小哥哥马上接住……

晚饭后，一名因膀胱外翻而动过多次手术的男孩带队，几位大男孩相约去做卫生，包括上文那名眼睛失明者……

他/她们知道支撑这个家不容易，自觉地为姑姑们分忧。

因怕伤及残疾孩子们的自尊心，不敢拍照；但那位腹涨如鼓的1岁女孩状况非常恐怖。

我想哭。

日记7月4日

早晨接班，党伟见到我，连喊两声“妈妈”，原来会说话。

我想剪掉他的长指甲，他拼命反抗，喊“不剪”，吐字清楚。但历经几次突袭，我成功剪掉他3根黑长指甲，激怒了他。他乘我低头给其他孩子剪指甲时，用指甲袭击我的脖子、脑袋。看来，智障不等于没思维。

我逐渐步入角色，党伟用手抓饭的次数渐少。我用勺舀好饭，他按我的提示去握勺，将勺往嘴里送；喝水、喝汤前，按我的提示双手去捧碗，平端到嘴边；但喝完后，仍执意把碗给我，不按我的提示放桌上。想出去溜达，他会先拉我的手；在禁止线前，我吆喝一声，他就会回头。上厕所，还是个难题；他会反抗，只好用绳子固定在马桶上。他不会解绳子，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厕。但今天的努力最终功败垂成，党伟在晚餐时把大便拉在裤子里。

今天，有人送来饼干，包装在塑料小袋内。智障、上肢残的孩子都不会剥袋子、也不会从剥个口的袋子中拿饼干；智障孩子会连塑料袋一起吃。吃了饼干，就会口渴，大量喝水，智障、大小便失禁者更会尿裤子。帮倒忙了！福利院中的饮食，是特殊的，正常人觉得很难吃，但有助于减少残障孩子的危险、护理人员的工作强度。

日记7月5日

党伟又冒出新的毛病，吃饭时到处跑。我只需对付他1人，有时间跟他耗着，但这毛病会影响以后接手的人。早餐，他自理吃完馒头、在我的协助下吃完菜后，不喝粥，这不利于他的消化。武力将他控制在餐桌前，他誓死反抗。午餐，他又毛病复发，我用绳子将他绑在餐桌前。僵持约20分钟，我败下阵。要么喂他喝、之前的训练努力毁于我手；要么放他走，象早餐那样让他渴着、饿着（因控制其馒头的量，得粥补充才能饱；但党伟吃馒头时最主动、最能自理），我选择后者。但柳暗花明，他跑回来自理喝完粥。晚餐，吸取教训，给他自由，他在餐间溜达了2分钟，就回来与我合作。

喂他吃，是最省力、省时的，也最能博取社会公众的赞扬；但这样下去，他会永远不能自理，长大后只有死路。让残障孩子自理的训练非常艰难，我们的心软，会让孩子产生依赖心理、让前期的训练前功尽弃。

日记7月6日

早上接班时，党伟正在马桶上。掀开他的屁股，噢，感谢上帝，已拉完大便，上午可以高枕无忧啦。直到晚餐后交接，没屎尿裤子，嘻嘻。今天，三餐、洗澡都特别顺利，党伟貌似换了个人，很配合。

他已懂得找我，渴啦、饿啦、闷啦、不愿意啦，我已能看懂他的肢体语言。我让他牵着、推着，去办他的事；用不动向他表示拒绝。他会努力轮换牵我、推我3-4次，确认我决心已定，就安静地坐着，不会落下我独自行动。也开始萌发独占欲，我给其他孩子喂水，他冲过来咬我，左前臂，很深的牙印，痛死我了。

午餐，第一次辅导他吃米饭，很合他的胃口，不象山西的种，嘿嘿。还发现他有件文化衫，上面写满曾护理过他的义工的感受。最显眼的位置，当然是画着一摞在冒气的大便，嘿嘿，同感。

在裤子里屎尿、流黄浓的鼻涕、吃地上的脏物，是党伟最让人恶心的问题。前1项几乎1次/天，后2项超过1次/小时。党伟的双手、嘴边，通常都充满、混合着唾液、鼻涕、食物渣、地上的脏物。现在他好往我身上凑，衣服上重叠着他的手印，洗不干净。党伟还有个强项，就是抢别人在吃的食物。他手脚非常麻利，既得防他从自己碗中用手抓食物，也得防他对周边的锅、碗、其他孩子的嘴中抢。盛饭、盛汤时，我得带着他，用后背、腿把他堵在角落。

党伟13岁，脸扁圆。遇强大的孩子，他是逆来顺受，低着头，不反抗（对护工，除要训练他自理吃饭、剪指甲外，他也这样）；对弱的孩子，除非抢吃时，他也算老实。坐着时，双臂叠在膝盖上，弯着腰，用额头有节奏地碰。高兴时，站起来叉开腿，先往后挑高右小腿与膝盖平，再快速鼓两下手掌，然后歪仰着脸对你笑一下。

日记7月7、8日

7月6日晚，我开始流鼻涕，如溪水长流，浓黄的，恶心、难受。好在党伟很听话，三餐、洗澡没捣蛋。

7日训练党伟自理早餐、给他洗澡换衣服后，就去医院。下午和李院长交谈，误过了党伟吃晚饭的时间（怪不得党伟总在我身边晃）。晚上整理谈话稿。21时下雨、有闪电，停电，靠手提电脑的电池仓促写完。

8日早上，训练党伟自理早餐、给他洗澡换衣服、拖地板后，就去给工作人员讲课（8点半开始。内容包括公益组织的理念、对思高教养院的价值、操作模式、操作方法、注意事项等。她们反应热烈、也暴露出对此知之甚少；她们所处的圈子太闭塞了）。10:50结束后，就去训练党伟自理午餐。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日记7月9、10日

之前，党伟怕去厕所；熟悉了，不怕我了，开始捉弄我：一次次拉我去厕所。当我脱掉他的裤子、将他按到马桶上后，他就哈哈大笑。他知道我怕他拉在裤子里。8日之前，他只有在我前面跑、想引我追时，才有这样的笑声。那场合，他是背对着我；而现在，是正面对着我。我看到他露出狡诘的眼神，震惊。

党伟实际上有4、5岁孩子的智商，可能能听懂别人说话、能感受出别人对他的态度。平常，他低着头、面无表情、沉默，可能是对外界的抗议。

他上下楼梯时，小心翼翼，和4、5岁孩子一样，需要扶着别人的手、或墙；虽然，那18厘米高的梯阶，对1.4米身高的他，根本不是障碍。他对斜坡也这样，更不敢上蹦床玩（一晃动，就吓得尿裤子）。

二楼的洗澡水来自太阳能热水器，在四层，管线长，会忽冷忽热。虽然水是先打到我手上，再淋到他身上，但对温度的敏感性，手的皮肤可能比身体差得多。他感觉冷、或热，就会喊声“爸爸”。前几天，他是喊我“妈妈”，自有个同事逗他“党伟幸福了、有个好爸爸”后，他就改口了。

9日的三餐，意外频出：早餐，菜有点变味，发现后更换，我当着他的面先吃一口，他还是不肯吃；午餐，他喝了口汤后，又不肯吃，我以为又是变味、或太烫，喝了一口，有点苦味，是芹菜叶的影响；晚餐，他迷上胡萝卜丝，非要再吃一碟，我要他喝完汤后再给他加一碟胡萝卜丝，他拒绝妥协。

当他决心反抗时，很难迫使他屈服。要他吃感冒药，2个人把他按在长椅上，才制服他。本来，我是想训练他自理吃饭，故坚定地不喂他；以为渴、饿他一顿，下一餐他就会老实吃饭，但不奏效。若他坚决不吃，想喂他也难；他力气不小。

9日夜下了场雨，终于凉爽了。但党伟吃饭还是延续昨天的状态：不合作。10日早餐只吃馒头、粥，不肯吃菜；午餐更糟糕，只吃馒头；晚餐，又不肯吃菜。真不给我面子。

7月2日至11日的伙食

这里，孩子和工作人员一样，罕见肉类，太穷了。尽管当地物价便宜，爆烤全鸭11元/只；塑料袋装的剥壳卤鸡蛋0.5元/个。

2日

午餐：米饭、西红柿蛋汤

晚餐：馒头、小米粥、炒胡萝卜

3日

早餐：馒头、玉米粥、酱瓜、丝瓜、青椒洋葱拌胡萝卜

午餐：馒头、黄瓜拌凉皮、豆腐皮蛋汤、春卷（今天是一位员工的纪念日）

晚餐：馒头、大米粥、酱瓜、丝瓜、青椒洋葱拌胡萝卜

4日

早餐：馒头、玉米粥、酱瓜、丝瓜、青椒洋葱拌胡萝卜、白煮鸡蛋

午餐：馒头、黄瓜拌凉面、肉丁炒青椒

晚餐：馒头、面条、米粥、青椒洋葱拌胡萝卜

5日

早餐：馒头、南瓜粥、油炒茄子、花生拌生菜

午餐：馒头、豆粥、油炒茄子、炒豌豆、花生拌生菜

晚餐：馒头、粟米粥、洋葱炒青椒、丝瓜

6日

早餐：馒头、烧饼、南瓜粥、油炒茄子、丝瓜

午餐：米饭、丝瓜肉汤、西瓜

晚餐：馒头、红枣米粥、青椒洋葱拌胡萝卜、丝瓜、油炒茄子（孩子吃）

7日

早餐：馒头、绿豆粥、炒青椒、丝瓜、酱瓜

午餐：馒头、绿豆粥、丝瓜、土豆丝、黄瓜拌青椒

晚餐：馒头、锅边汤、丝瓜、土豆丝、黄瓜拌青椒

8日

早餐：馒头、锅边汤、胡萝卜丝、豆芽

午餐：馒头、锅边汤、胡萝卜丝、豆芽

晚餐：馒头、绿豆粥、丝瓜、黄瓜

9日

早餐：馒头、小米粥、豌豆、黄瓜

午餐：馒头、绿豆米粥、西红柿、芹菜、黄瓜

晚餐：馒头、小米粥、豌豆、黄瓜、芹菜、胡萝卜丝（孩子吃）

10日

早餐：馒头、南瓜粥、青椒、苦瓜、油炒茄子（孩子吃）

午餐：馒头、南瓜粥、青椒、苦瓜、豌豆

晚餐：馒头、小米粥、油炒茄子、黄瓜拌凉皮

11日

早餐：馒头、豆浆、鸡蛋、苦瓜、豌豆